中國魔法牌(8)結論 - 魔法風雲會

(8)結論

牌打完了，該總結一下對《中國魔法牌》的看法了。這篇文章如果當年就寫，或許還能給
開發團隊參考看看，但遊戲既已收攤，也就只好用「結論」的寫法，以為來者鑑了。

《中國魔法牌》的誕生，是在一個對的時機，只或稍遲了些──動、漫、遊戲的文化已成
形，市場還沒被網咖、網遊吞掉，而青少年購買力不差，先行者MTG亦在高峰，內外環境
都有利它迅速開發、馬上吸金；如果《中國魔法牌》出得再早一年，平衡、特色做得再好
一些，使開發團隊有更多時間經營市場、鞏固玩家社群，當不至於在第四系列後即悄然收
場。但就算它做得更好，畢竟先天就有「山寨版MTG」的陰影，不易取得硬派遊戲玩家的
認同；後天又受線上遊戲排擠，難以跟網咖爭搶學生市場（就算在校內玩，需用空間太大
、時間太多，不如撲克牌或象棋能速戰，也容易被老師沒收），而且用中文就注定它侷限
於中文世界，當時大陸市場又還沒成熟──就算有能人帶《中國魔法牌》過去打天下，尚
未遠離貧窮又習於盜版的大陸玩者，對這種要一直花錢的遊戲肯定是比較抗拒的。方方面
面，都很難看出發展空間。

（國文補帖：上段所用「肯定」「比較」「是……的」都是大陸常用的語法）

以局外人，我唯一能的想到的出路，就是和命中宿敵──線上遊戲結合，把《中國魔法牌
》融合到他們智冠出品的網路遊戲裡面，這樣，虛擬卡片可隨點數卡發售，連印刷成本都
省（再學MTG online說集滿一整套可兌換一套實體卡片就好）；玩者可以在線上玩這牌，
作者也可讓牌在遊戲的戰鬥中發揮作用──招術、靈體召喚……直接就可以和RPG的戰鬥
結合，有發現過強或過弱都還可以改版調整平衡，不像紙本一出版就很難改了。再說，只
要機制建立起來，就算一套網遊倒了、衰了，《中國魔法牌》和玩者擁有的卡片還可以挪
到下一套網遊繼續打。最重要的是，這種擴大利基、延展遊戲生命的撈錢思路，肯定很合
智冠王老闆的胃口。

不知製作小組有沒有想到過？就後來的情況發展，我只看到他們後來做的《鹿鼎記》《新
倚天屠龍記》（都只是單機遊戲吧？）有把《中國魔法牌》放進去作為一種物品，也可在
戰鬥中使用，人稱「置入性行銷」；可這等置入性行銷也未免不太夠力。我從文字MUD時
代後就沒打任何MMORPG了，忘了那幾年智冠是否已經有作網遊──好像還沒有，不然他們
可能就用上了。

對此我也不覺可惜，因為《中國魔法牌》本身就太難擺脫「山寨MTG」的性質，終究是不
太適合長遠發展的。但是卡片遊戲結合網路遊戲，這種雙重撈錢的思路，我想，以中國大
陸當前網遊的氾濫和《三國殺》等桌遊的興起（最近還出現了一本雜誌叫《桌遊志》，現
在好像出到第四期），就算沒人看到我這篇，遲早也會有人開始這樣幹的吧。

還是回來說說《中國魔法牌》本身的缺陷。除了平衡設計不良外，牌面文字說明，也有多
處看來是為了避免與MTG雷同，而寫得冗贅或詰屈聱牙。此外，MTG牌上面的Flavor text
，即引言，雖無關遊戲進行，但卻能組成故事背景，為遊戲增色，也助它成為了一套有系
列劇情，每出一系列都可搭一本小說的大長篇；《中國魔法牌》在這背景劇情的經營，就
幾乎是負分：如第一系列《天子傳奇》拿港漫來用，第二系列《封神演義》又回到古典小
說（圖畫找的是不知名的大陸人），這兩系列時代背景一樣、有同一個人出現在兩張牌（
如「紂王」和「受德」──紂王名叫受德，同一個人。他們如果根劇信史再出一系列還可
以再來一張「帝辛」）的情況也就罷了，第三系列竟出一個和中國完全不搭軋的《時間之
輪》，如果他們是買了這小說的版權來出中譯本，配合行銷也就算了，但他們也沒有。委
實不知該怎麼說。

前面一直沒有說過「六角戰棋模式」，我在《天子傳奇》推出時就看過他們設計的戰鬥地
圖，那是一張直徑約為5個節點的六角形，在這個模式下每張牌上面的「移動距離」「攻
擊距離」就有用了，主將也要在這棋盤上戰鬥。然而，或許因為規則還不穩定，他們直到
第三系列《時間之輪》才正式將之納入比賽，而我也就一場都沒玩過。不知道好不好玩？
我的直覺是可能複雜了一點。

再說「仙道魔妖獸」五色之名，也不如MTG的「白藍黑紅綠」靈活，因為你定了「仙」之
名，那麼「白」而不「仙」的東西歸進去感覺就不太對，如《時間之輪》一張妖屬性靈體
「暴民」，我們一看就知道這牌很「紅」，但「妖」在哪裡？只好不去計較了。又如《水
滸傳》梁山泊七十二好漢，為什麼這廝一定要是妖不能是獸？也只好隨便算了。

當然，「仙道魔妖獸」五色之名也不是都不好；在我看來，中國小說中有一部是最適合出
《中國魔法牌》的，那就是還珠樓主李壽民的《蜀山劍俠傳》：法寶、陣法什麼的都有，
各路神魔殺來殺去，名堂極多，而且書沒寫完，也沒有版權，拿來就可以用了。可惜製作
小組並未出此；話說回來，如果他們到幾年前大陸網路仙俠小說興起時還在做，那說不定
就會出個《飄緲之旅》《誅仙》之類的，不過現在來不及了，這些小說已經被大陸本土的
公司簽去出山寨網遊了，我想這一兩年內，以這些玄幻、仙俠小說為主題的卡片遊戲（以
及更惡劣的，我上面設想的與網遊結合者）也會出現吧。畢竟，大陸的市場與玩者，經過
這麼多年電子遊戲的薰陶，也已習慣攻擊、傷害、血量、魔法等RPG思維了──這是MTG、
《中國魔法牌》之類牛鬼蛇神滿天飛來飛去打打殺殺、又要算來算去的遊戲得以流行的必
要條件啊。

《中國魔法牌》另一項缺失，是沒能博得玩者足夠的好感和認同。前面所述背景故事的混
亂，我認為頗不利於玩者的投入劇情，至少我就是只把它看成一套借港漫、古典小說（後
來還有當代西方奇幻）殼上市的仿MTG；打比賽時我也很清楚，這就是個你智冠作莊的賽
局，而我要作那少數幾個能在此中贏到錢的玩家罷了。出現機率不等的R卡，以及前面有
版友提醒的「比R卡更難抽的U卡」─「修羅蛛」（一隻非常好用而廉價的群攻獸，可以付
一點血從閻羅殿回到祭壇），也都在玩者心中增強著「這就是在撈錢」的觀感；這又不巧
很合乎我們從小領受到大的、智冠公司一貫的商業作風。上海商業儲蓄銀行的創辦人陳光
甫先生有言：作生意最重要的是博得人家的「好感」(goodwill)，讓人覺得你用心、正派
，則在你困難時，或拿出來的東西不是最好的時候，也會有人願意支持你。《中國魔法牌
》在此顯然是失敗的：你平衡設計不良，可以諒解為缺乏經驗；但故意把一些強牌弄得難
抽，還搞一張比R卡更難抽的U卡修羅蛛，就不免讓人覺得你是故意在營造並且利用這不平
衡了。這樣，雖然你是本土的企業，我又何必與你情義相挺？

於是我也不願在比賽、贏錢之外，多去參與這遊戲的相關活動了──打從一開始我就只是
很鄙俗地在算計利益，只想當個獎金獵人，不像玩MUD時那樣還會用心去設法參與遊戲的
區域設計。只是，身為從《天子傳奇》正式發行前就開始打的第一批玩家、第一個冠軍、
第一個公會會員，我總也比那些半途殺進來的獵人們多了一點感情吧。很可惜，當時製作
小組沒有好好經營我們這第一群玩家，如邀請參與設計或討論得失等等，只有辦比賽、發
一些也沒多好看的紀念金卡而已。這樣，《中國魔法牌》先欠缺了牌裡的故事，後又沒有
做好「牌外」即與玩者互動的故事，其祿不永，亦屬必至啊。現在，那些紀念卡，除了在
卡本裡提醒我曾有過這些比賽之外，也沒什麼價值了吧，除非還有玩家珍惜那一段歲月。

也不是沒有忠實玩家。歐陽斌轉錄過一篇玩者的文章，是一個不在乎勝負，堅持組道系套
牌的玩者所寫，那位玩家說這遊戲拓展了他的想像空間，給了他許多成就感。這種能夠「
入戲」的玩者實在難能可貴，我十六歲以後就不太會這樣整個人浸入遊戲世界了，想必歐
陽斌看了那篇文章也很感動才轉貼到中山大學美麗之島BBS的板上；然而，《中國魔法牌
》發行數年，現在也就只能見到那麼一篇「入戲」的心得文。

相對的，這兩年紅遍大陸校園，並且浸染到主流社會的卡片遊戲《三國殺》（山寨版《
BANG!》），雖也只是借個殼而沒自主發展劇情，但已有「入戲」的玩者為它寫小說了（
參見阿梅《三國殺》，這位女作家還寫過一部不錯的德州撲克小說《底牌》）；《三國殺
》只要35-40元人民幣買一副基本版就可以十個人玩得很開心，買擴充版也不用多花多少
，也歡迎網上玩免錢的，不像MTG這類資本主義的集換式產品那樣窮兇極惡，自然較容易
博得「好感」。我在北京讀研究所，前年碩二、去年碩三時宿舍裡就每週有人開《三國殺
》，我們班最愛殺的幾位還是女生。雖然這兩種遊戲的人事時地物都不太相同、不太好比
，但我們可以看到的是，《三國殺》推出不到一年就有了鞏固的玩者群，而較早的《中國
魔法牌》經營一、兩年沒能成功且愈做愈小終而收攤，為什麼呢？值得有志於卡片遊戲開
發的朋友思考。

想來想去，我能想到的也沒什麼特別，似乎不必再多申論了。這一系列文章的價值，除了
為我們一群有玩過的青年留住一點記憶，就是告訴沒玩過、沒聽過的大家：十年前的台灣
智冠公司曾經出過這麼一個仿MTG的紙牌遊戲，而我和一些玩家是怎麼對待、看待它的。
將來，中文世界應該還會出現類似的商品，也必定會有作風惡劣的純撈錢的東西（就像現
在大陸惡名昭彰的國產網遊）；如果你是一個有心認真研發此類遊戲的作者，而要與急功
近利的出資者或老闆拮抗，那麼，《中國魔法牌》的得失，或許能讓你派上用場，而我這
些文章也就有意義了。

最後，還是回到開篇的前言：有人想要收購我這個前冠軍的《中國魔法牌》卡本（含紀念
金卡）與妖快攻套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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