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非常人語]無關天才 謝依旻 - 圍棋

Zanna avatar
By Zanna
at 2009-06-28T11:47

Table of Contents

※ [本文轉錄自 LangeChess 看板]

作者: McuDrCat (銘傳貓博士) 看板: LangeChess
標題: 【新聞】[非常人語]無關天才 謝依旻
時間: Sun Jun 28 08:43:59 2009

※ [本文轉錄自 specialman 看板]

作者: dontmind (歡迎蒞臨specialman) 看板: specialman
標題: [轉錄]非常人語: 無關天才 謝依旻
時間: Fri Jun 26 20:27:11 2009

http://evilcapitalismheroes.blogspot.com/2009/06/blog-post_24.html


非常人語: 無關天才 謝依旻

「妳認為自己是天才嗎?」採訪前看了許多介紹「圍棋天才少女謝依旻」的資料,
我內心深處不斷如氣泡上浮冒出同一個問題。

緊張 忽冷忽熱

這位眾人眼中下棋殺氣十足的少女,穿著纏繞著金色絲帶的黑色洋裝,
雙手規矩地放在合併的膝上,坐在東京王子飯店內。
日本棋院與出資主辦比賽的產經新聞社,
正為棋士名人張栩拿下十段頭銜與謝依旻蟬聯女流名人舉行就位典禮。
她緊張地不停抿嘴,還要嘟嘴擠出日系少女俏皮的笑容。
這使我猜不出她的身體此時是冷得顫抖,還是熱得發燙。

前一天我在東京澀谷地標109大樓望見這位留著瀏海的女孩,她啜著冰拿鐵,
以略帶日文腔,重音輕音拿捏不甚精準的中文說:
「有幾次比賽,形勢還不錯時,我會發冷、手發抖;
一步棋下錯,對方還沒發現,我的身體就熱到要拿扇子。」

她右手放在桌上,左手垂在桌下,如同下圍棋的姿勢:
「有時比賽前會緊張到睡不著,早上五點,想睡了,窗外鴿子咕咕叫,
真想把牠們抓來吃!結果,完了,比賽想睡覺。
所以我通常從後盤開始變強,大概是因為瞌睡打完了。」
她又補一句:「以前我住的地方有烏鴉,現在住的地方有鴿子,我怎麼辦才好?」
大部分的日本棋士都很嚴謹、木訥,受訪時不太會這麼說笑,
但謝依旻不愛穿裙子、不愛化妝,比賽完還去舞蹈教室跳街舞舒壓、
喜歡搭雲霄飛車還夢想去高空彈跳,
在她日本的圍棋老師黃孟正眼中,是個活潑的另類棋士。

天才 頻破紀錄

她從小就好動,如今的工作卻需長時間靜坐在棋盤前,大型比賽還得跪到雙腿失去知覺。
她三歲時,唯一的哥哥學圍棋,她跟著去棋社,下五子棋打發時間,
後來竟下贏一位圍棋六段的老師,父親驚覺她的天分,拜託老師教她。

這一破例,展開她往後不斷破紀錄的圍棋生涯:
五歲成為全台最年幼的業餘初段,十二歲赴日,
二年後成為日本最年輕的職業女棋士,二〇〇六到〇八年,又接連以最年輕之姿,
連續奪下並蟬聯女流最強位、女流本因坊、女流名人等頭銜,轟動日本棋界,
去年比賽收入一千六百多萬日幣,在日本圍棋界排名第十。

不過才二十歲,謝依旻進展快得像前世已練好棋,今生只是來拿獎而已,
成長的照片幾乎是一部快速剪接的簡介,
永遠是前一張她坐在圍棋桌前伸手放棋,下一張她已捧著獎盃。
她記性極好,二歲時聽哥哥背九九乘法表,聽過就背得比哥哥還好,
她當然也記得剛接觸圍棋的情景。

「我那時還小,沒特別想對圍棋有沒有興趣,只是好強,不想輸給跟我下棋的人,
下輸了會很不爽,而且那時我也不太明白什麼是職業棋士,
只是在書上看到『女流本因坊』,覺得這個稱號很酷。」

於是她跟父母說,以後要去日本當女流本因坊,父母以為她說笑,沒想到她一臉認真,
加上她有過人的天分,便跟她說:「那妳要吃苦哦!」
她的母親林美珍說:「她真的是咬著牙關,不管她爸爸怎麼對她。」

父母 全力栽培

謝依旻的父親謝瑞彬原本經營文理補習班,自己也教數學,教學十分嚴格,
對於自己的女兒,更是傾全力栽培。
為了陪女兒四處比賽,他結束補習班,賣股票、
當卡奴籌女兒每個月去韓國、中國學棋的旅費與學費,
還要太太辭去教舞工作,在家開雜貨店,兼賣牛肉麵,
以便把所有時間精神都放在女兒身上。

謝媽媽說:「有幾次我帶依旻去圍棋教室,裡面的人跟我說,
以後不要讓謝爸爸帶女兒來,好恐怖,棋下不好,就從四樓拖到二樓然後啪啪兩巴掌。
還有一次,她爸爸晚上開車載她回家,到家附近的大橋,突然叫她下車,要她走路回家,
那段路真是又黑又暗…。她幾乎不說爸爸怎麼對她,有時我挖她,才偷偷跟我說,
她的情緒也要依點宣洩。」

女兒吃苦,謝媽媽十分不捨:「幸好依旻從小就很懂事,她小三時,
有一次我朋友跟她說,妳爸爸這麼兇,妳不要下棋好了。
她說,爸爸是為我好,他罵我,我左耳聽右耳出,要是我跟家人講爸爸怎麼兇,
整個家庭會亂掉。她還要我不要怨她爸爸。」

謝依旻則說:「我被爸爸罵,也會難過,可是我想,只要第二天贏了就好啦!」
原來她的成長,並非如照片般的跳躍,
只是天才的光芒太過閃耀,使人忽略或無法看透光芒下的軀體,
其實佈滿修練與決鬥留下的結痂的疤。

只有謝依旻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過來的。
她的獎盃都放在苗栗家中佛堂旁,每次從日本回家,都會擦拭那些獎盃,
「擦的時候我會想,拿這座獎盃時我才六歲,當時是什麼感覺?
那些都是我心血換來的寶貝,誰敢動我就把他…」
她沒說出:揍扁或殺了,硬是把狠話和著冰拿鐵吞下去。

赴日 高手對決

一切照她童年規劃的藍圖走,雖然她幾乎只有考試才去學校,
卻靠自修保持班上第一名,但小學畢業便不再升學,十二歲飛往日本。

「我小時候常想以後要做什麼,如果讀書,那念完大學能做什麼?每次想到這裡就停了。
可是下棋,比賽贏了、當職業棋士,然後拿頭銜,最後當第一,
咦?這條路可以一直走下去。
而且我從小就比較奇怪又很頑固,不喜歡跟人家做同樣的事。」

我說,妳小學就在做人生規劃?她抿著嘴想一想:
「或許是下圍棋,會讓我想到很多步以後的事。」

她到日本拜在旅日棋士黃孟正門下,黃孟正還記得謝依旻十二歲的模樣:
「她意志非常強,輸棋就很傷心,會想哭,對勝負看得比別的小孩更重。」
然而原本在台灣打遍無敵手的天才,到日本卻如投入熱水的砂糖般地溶解,
正如黃孟正所說:「日本棋院的院生,都是各地的天才。」
一群天才聚在一起,就沒有天才了。

謝依旻連續兩年都沒考上職業棋士資格,
「輸的時候要從賽場走到車站搭電車,再從車站走到家,那一段路真的很難走,
已經很累了,還要面對我爸爸…。」

第三次挑戰,她一開始便二連敗,心想又沒機會了,就隨便下,
但或許是看破勝負、心情輕鬆,眼前的棋子似乎也亮了起來,
「後來我一直連勝,那一年名額有兩個,一個已經有人考上了,
我跟另一個人的成績一樣,最後我們各自拚最後一盤,他先輸給另一個人,
我一聽到消息…」
當上職業棋士五年後的她,還好像剛從驚險中獲勝,大吐一口氣,癱軟在椅子上,
然後雙手握拳向前上方舉,如拳擊手擊倒對方時的勝利姿勢。

考上棋士,謝依旻又經歷四個月連敗的低潮,
「我輸到氣勢和自信都沒了,後來我跟一個老師練習,我也不管輸贏,下得很隨性,
下了一陣子,覺得自己其實下得不錯,慢慢有自信。
那次之後我開始猛下棋,有時間就想棋,比賽慢慢開始贏了,
那一年年底,我就拿到第一個頭銜,女流最強位。」

有自信加持,謝依旻功力大增,往後從未連輸超過二盤,每年都奪下一個女流頭銜,
至今日本女流圍棋女四大頭銜‥最強位、本因坊、名人、棋聖,她只有棋聖沒拿到。
黃孟正說:「她的棋風屬於力戰型,以攻擊代替防守,
而且局勢不好也能在最後關頭想出很深的勝負手。
她下棋尚霸氣,殺力太強,現在很多男棋士都不想跟她下。
雖然她的實力和頂尖男棋士還有一段差距,但繼續努力應該會有好成績。」

好強 無路可退

她五歲時伸手探取「女流本因坊」,
一路忍受辛酸、痛苦、絕望,總算在十三年後到手,
外人以為純粹是興趣與天分支撐著她,
她卻說:「小學六年級以前,台灣女子圍棋界,我上媒體上得最多,
其實那時我不太喜歡,因為那會讓我很重視別人的看法,很多人在看,
我就要拿成績給他們看,變成無形的壓力。
曾有親戚說我功課好,幹嘛一定要下棋?以後可以讀台大、當醫生,
我心想,你懂什麼?我能不下嗎?」
「我學業都放棄了,不能當不了職業棋士就回台灣,這樣我什麼都沒了,
我不能退後、不能輸。」周圍日本少女尖聲嬉鬧衝散了謝依旻的話語,
我隱約聽到她微弱的聲音:「如果我輸了,別人笑我沒關係,可是他們會笑我爸媽。」

此時,之前與謝依旻、黃孟正、謝媽媽訪談時的隻字片語不斷在我腦中飛旋:
「她對勝負看得比別的小孩更重…」、「她真的是咬著牙關,不管她爸爸怎麼對她…」、
「你懂什麼?我能不下嗎?」……原來她的人生,竟始終均是如此只進無退的孤注一擲。
而這樣的成長,彷彿也影響了她的棋風,唯有不斷進攻殺出血路,
因為她一直走在一條往前踏一步,身後的道路便崩解碎裂的絕嶺孤道。

東京澀谷鐵站內似乎安裝了水上樂園製造人工波浪的機械,
即使已經晚上十點,仍將少女們一波波地推向霓虹交織的街口。
這一群棕黃捲髮、濃黑眼影、飄忽亂逛的夜精靈,
使澀谷幻化成《哈利波特》中那條集聚巫師、魔怪的斜角街,
謝依旻穿著球鞋、寬鬆長褲,蓋額長髮的,如要掩飾刀刃光芒的刀鞘,
低頭穿過精靈走入地鐵,車窗外光影飛逝,她又回到流傳數千年的棋盤殺掠世界。

一直到搭上回台灣的飛機,我才想起自己終究沒問謝依旻:「妳認為自己是天才嗎?」
不過轉念一想,這已經不重要了。

後記

懂圍棋的人,能從棋士的棋風看出一個人的個性,謝依旻有些不認同:
「這樣好像我是一個很可怕的人,怎麼樣都要置對方於死地。」
她曾請一位圍棋界外的朋友,以一個字來形容她,對方寫了一個「信」。

「他看我滿有自信的,從五歲到十八歲,如果沒有自信恐怕很難走過來。
但我覺得自己沒他說的好,有時輸棋,自信還是會被傷害,
所以我以後簽名,都會寫一個『信』來勉勵自己。」

彷彿有求必應,採訪前,謝媽媽跟我要了一份採訪題綱,說要先給謝依旻準備,
免得採訪時說錯話,沒想到謝依旻根本不看,
她跟媽媽說:「這種東西不用看,自然受訪就好。」

小檔案

1989/11/16 生於苗栗
日本棋院職業圍棋四段
1994 升業餘初段,並打破全國年紀最小業餘初段紀錄
2000 中日韓對抗賽個人全勝
2002 苗栗南河國小畢。赴日,拜旅日棋士黃孟生門下
2004 以十四歲四個月年紀創下最年輕職業女棋士紀錄
2006 獲「女流最強位」頭銜,17歲1個月之齡,
創下日本女流棋士最年少初次奪得頭銜紀錄
2007 獲「女流本因坊」頭銜,成為首位女流本因坊的非日籍棋士,
也是女流本因坊戰史上最年輕棋士
2008 獲「女流名人」頭銜,不但成為女流名人戰史上最年輕女棋士,
也是史上最年輕同時擁有雙頭銜的女棋士。同年底獲女流本因坊二連霸
2009 女流名人二連霸。


--
Tags: 圍棋

All Comments

Andy avatar
By Andy
at 2009-07-02T07:33
感動
Jack avatar
By Jack
at 2009-07-02T21:05
他父親這樣有點太過分吧 嚴格是一回事 手段又是另一回事
Enid avatar
By Enid
at 2009-07-04T11:14
要嚴格就不能沒有傷害小孩的手段..貝多芬的爸爸也是這樣啊~
Tracy avatar
By Tracy
at 2009-07-07T20:14
父母都愛小孩.但要讓孩子非凡,不加點狠心不行,以後會感激的
Hazel avatar
By Hazel
at 2009-07-11T02:38
嚴師出高徒啊...一樓!! 看多的就知道~
Harry avatar
By Harry
at 2009-07-12T01:35
我曾經聽謝依旻和夏銜譽談過小時後學期的血汗史...真的是
Robert avatar
By Robert
at 2009-07-13T12:08
很可怕...兩人經歷有得比吧...
Callum avatar
By Callum
at 2009-07-14T00:43
她小時後學棋的時候跟她在同一個老師那邊學的 文中講的一些
情景還有點印象 她爸真的有點可怕,以前都覺得她很可憐

2009年院生組職棋甄選日期暨賽程表公告

Caroline avatar
By Caroline
at 2009-06-28T00:49
http://www.taiwango.org.tw/showsky.asp?id=225 比賽地點:台灣棋院文化基金會(台北市羅斯福路三段28號3樓)。 比賽日期:7/3(五)、7/4(六)、7/5(日)、7/10(五)、7/11(六)、7/12(日)、7/17(五)、 7/18(六)、7/19(日), ...

2009年第五屆王座賽出賽名單 (台棋院)

Aaliyah avatar
By Aaliyah
at 2009-06-28T00:47
http://www.taiwango.org.tw/showboard.asp?id=210 2009年第五屆王座賽將於七月十二日(日)於台灣棋院舉行,本屆出賽棋士加上業餘王座的 冠軍一共有34人參加,上屆王座頭銜為陳詩淵所得,循環圈保留三位名額為林至涵、蕭正 浩、林書陽(三人同為五勝二負),扣除頭銜與循 ...

棋王七番第3局:陳詩淵白半目勝周俊勳

Brianna avatar
By Brianna
at 2009-06-27T13:01
2009年6月25日, 一百萬冠軍獎金的第二屆棋王賽七番挑戰賽第三局 陳詩淵王座執白半目勝周俊勳棋王, 約5小時41分, 237手止. 目前陳詩淵以3:0取得聽牌優勢 連循環圈在內 本屆棋王賽10連勝無敗績 七番第3局棋譜:http://lgs.tw/qeze7ku 七番棋第4至7局日程如下: 7/ ...

帝國大反擊

Jack avatar
By Jack
at 2009-06-27T07:02
※ 引述《nanlong (懶龍)》之銘言: : 小賴已確定要去清大, 後面還有幾位高手也私下透露表示明年 : 將力拼跟進. : 看來再2年左右..大清帝國要成型了. : 不過要看明年還有無強校要加入甄選. : 還有就是日後體大的圍棋系也可能是超級帝國 : 他們在台灣能威脅他們的敵人就是... ...

台灣棋院棋城系統出問題!?

Isabella avatar
By Isabella
at 2009-06-27T01:01
※ 引述《asail0712 (emeth)》之銘言: : 剛剛連下兩盤棋 : 對方都是下到一半投子 : 然後我就會被伺服器踢掉 : 重新上線後 : 發現自己剛剛下的棋沒有被記錄起來 : 而且勝績也沒被算到 : 請問有人也有碰到這樣的問題嗎?? 目前我的帳號沒有加入會員 這一陣子上去下指導棋遇到一個很慘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