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龍0 一部極其浪漫的黑幫作品 - PS

破完人龍0其實有段時間了，
總覺得應該打個心得，
不然有點可惜了這麼豐富的遊戲，
算是一篇遲到很久的心得文吧，
以下有雷。

美術與地圖
人龍0是我接觸人龍系列的第一作，
相對於許多AAA大作強調的精緻寫實畫風、超大的開放世界，
人龍0是相對特別的。
遊戲初期，
人龍0粗獷滑稽的美術風格，
以及相對有限的地圖物件，
會讓我以為這些是相當可惜的瑕疵。
不過玩到後來，
我才發現用「開放世界」去定義這款作品是錯誤的，
人龍壓根不是許多AAA大作推崇的系統，
或許用ARPG來定義會比較適當。
而一開始我認為是缺點的美術風格、地圖物件，
最後反倒讓我覺得，
這才是人龍系列該有的特色與標誌。
粗獷的美術風格對應過往年代的氛圍，
而狹小的地圖空間則是反應日本都市的擁擠，
這些元素恰如其分地呈現80年代末期的日本社會。
如果當初將人龍開發為開放世界遊戲，
實在很難想像，
是否還能如此精準地描繪出那個年代的日本世界。


人設與敘事
故事的發展，
以雙主角視角展開，
並在人物設定上巧妙地互相對應，
「表」「裏」相襯，
無論是具體可見的物件，
或是內在影射的符號。
舉如：
在地理上，
桐生在關東的東京神室町，
而真島在關西的大阪蒼天堀；
在劇情上，
桐生意圖脫離東道盟，
而真島卻拼了命想回到黑道；
又或者表面上說的是紙醉金迷的金錢遊戲，
骨子裡卻是歌頌朋友、男女間的真情。
兩條相反的故事線，
在一開始看似互不相干、獨立發展，
後來卻因為「空白的一坪」而逐漸交錯。

人龍0以每兩章為頓點，
不斷交替遊戲視角，
藉由兩個不同面向，
逐漸揭露事件的真相，
相當程度上地塑造懸疑的氛圍。
而在最後一章更是神來一筆，
直接在短短的篇章裡，
快速切換視角，
一來將真實世界與遊戲世界的時間同步，
二來快速俐落的切點，
成功造成高張力、緊張的氣氛。

我認為，
光是在傑出的人設以及表現手法，
人龍0就足以成為一部出色的作品了。


主線劇情
人龍0的劇情品質絕對是無庸置疑的，
在本作裡登場的角色不能說少，
但它成功的地方在於「沒有一個跑龍套的角色」，
每個人物都有其人生信念與堅持，
同時也讓玩家在遊戲過程中，
感受這些角色的轉變，
而非平板的模型套招，
使得角色立體而各有其記憶以及感動的點。

我認為人龍0的劇情好在，
它並非直接、平鋪直敘的以台詞告訴玩家故事，
而是藉由各種肢體語言或是物品符號，
來傳達劇情的理念以及情感的流動。
舉個例子來說，
桐生與錦間的朋友情義，
並不是藉由幾句台詞來告訴玩家，
而是藉由「舉動」背後的原因來塑造，
即當錦意欲殺死桐生，
來幫其留個全屍避免遭受酷刑，
這個舉動可以感受兩人的兄弟情義。
又或者，
兩位主角在遊戲初期和後期的裝扮不同，
藉由西裝以及頭髮，來象徵角色的轉變。
其他還有像是小實的失明、真島把修好的錶埋藏，
其實遊戲裡有許許多多的符號與暗示，
而這也讓劇情有更多的遐想空間，
因為不說破，
反而讓人有會心的感動。

以下稍微紀錄以下幾個角色深刻的點：

桐生一馬
一開始的登場，
是從一個幫忙討債，
渾渾噩噩過日子的混混，
當初是因為對養父的憧憬而踏入黑道，
那時候不明白風間老頭反對他的原因，
只是「天真」地想追尋父親的腳步，
因此在遊戲一開始被戲謔為半吊子的黑道。
但隨著被求刑的立華痛苦死去後，
桐生才終於明瞭不該為模仿而過人生，
憤怒地喊出「那我就把東城會給毀了」。
這個憤怒的哭喊也正是桐生的轉捩點，
從此他決定走出自己的路，
而非只是一味模仿與崇拜。

真島吾郎
（乾，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板上會說「真島真男人」惹QQ）
真島線的劇情轉折完全掩蓋了桐生線的光彩。
相比桐生一馬的單純率真，
真島吾朗是相對經歷真正黑暗的人，
曾經因為過錯而被黑道刑求，
後來又為了回到東城會而忍氣吞聲，
到最後面又發現自己只不是老大的一顆棋，一個小丑，
也難怪真島最後會以狂人的姿態收尾，
畢竟這些苦痛，
也只能用無盡享樂的虛華來掩蓋了吧。
而真正最神的地方，
是在面對小實重新開始的平凡人生時，
真島選擇「沈默不語」而不再牽涉，
給了小實平凡幸福的可能，
玩到這幕真的是滿滿的感動。

立華鐵
這個角色主要是帶出身份認同的矛盾，
立華鐵雖然身上流的是日本人的血，
但卻因為戰亂的因素在中國長大，
面對在中日兩邊都不討好的身份，
以及周圍的歧視與否定，
是使立華鐵強大的原因。
為了保護及尋找妹妹而來到日本，
最後卻未能一了宿願而死去，
成了悲劇性的英雄。

牧村實
本作最悲慘角色，
也是唯一的真女主角。
從一出生因為身份的矛盾而備受欺侮，
來到日本尋根後又被黑道賣作娼而失明，
後來被救出後，
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死去，
包括救命恩人李桑和哥哥，
最後連真島的臉也還來不及記憶就分離。
人龍0的劇情引人入勝的地方，
不單單是在於描繪黑社會間的爾虞我詐以及男人間的真性情，
而是在這些剛毅的情感之外，
安排了真島與小實間「淡淡」的情愫，
讓本作能夠在壓得喘不過氣的氛圍裡，
有一絲讓讀者能休息，
感受片刻寧靜幸福的片刻。
這份感情我認為拿捏得相當好，
它只是很低調地在劇情的縫隙裡表現，
而不宣奪主線劇情的光彩，
但卻使玩家有無限的遐想空間，
回味無窮。


聲音
人龍0還有一個滿令人驚喜的點，
那就是「聲音」。

首先是最明顯的，
是藉由關東以及關西腔的口語差異，
塑造桐生與真島在本質上的差異；
其二是兩位主角聲線的選擇與表現真的無懈可擊，
桐生的聲音較為低沈穩重有磁性，
與其單純嚮往、無所畏懼相符，
而真島的聲音時而低調內斂，
時而狂放不羈，
更是考驗聲優的實力，
尤其是遊戲最後那句「桐生老弟」，
猶如狂犬的姿態表露無遺。
另外想提的是牧村實這個角色，
小實的聲音變化是相當豐富的，
從一開始的怯懦，
後來親人死去的絕望與哭喊，
以及最後活出的自信，
我認為澤城美雪將其內心的變化演繹得相當細膩。
以往我以為的澤城美雪聲線，
大概就類似《psycho-pass》裡的大姐，
成熟而帶有霸氣的女王模樣，
但小實這個角色，
讓我很意外地發現澤城美雪聲線有如此少女的一面。

在聲優人聲之外，
主體曲バブル亦是本作的標誌之一，
開頭的「oh~oh~oh~」大合唱，
捨棄掉了文字語言，
用最簡單的嘆詞引起玩家共鳴，
熱血的旋律總是會引起我不自覺跟著哼著，
即使關了遊戲，
這段深刻的音樂總還是會時不時響起。
而歌詞方面，
亦貼合了劇情的設定，
表面描述日本泡沫時代前的繁華，
實則不斷反問自己生活的目標，
對於不斷墮落的人生提出未解的疑問。
另外，
貫穿整部作品的各式disco舞曲，
也同樣令人融入那個過往年代的氛圍，
想像在那個無盡繁榮的社會裡，
盡情享樂。

聲優的精彩表現，
以及音樂的精準選擇，
絕對是讓我享受這款遊戲不可或缺的元素。


支線
人龍0的支線算是相當豐富的，
相當程度地描繪出八九零年代的日本社會，
而且是各種「光怪陸離，以現在角度來看是匪夷所思」的事件，
但卻是在當下的社會可能視為再正常不過的事，
舉如：投信到電台、大哥大剛問世、或是引起社會風潮的勇鬥三等，
這些事都曾在那個繁華的年代裡真實地發生，
但卻默默被我這個年代遺忘。
跟著支線的推展，
我也彷彿是搭上時光機，
重新經歷這些影響社會變革的曾經。


小遊戲
小遊戲之龍絕對不是說假的！
著名的金錢島、風化島足以讓我玩上十幾小時，
另外還有逐漸消失的各式街機、公園阿伯下棋賭博，
以及超級精細（有病）的四驅車模擬器，
豐富度不輸給主線，
也是各種時間小偷。


總結來說，
人中之龍0也未必是沒有缺點，
我個人就覺得戰鬥升級系統雖然豐富，
但敵人的攻擊模式太過單調，
而且頻率太高，
後期拿到電電槍找勒索哥洗錢後，
基本上都用灑錢解決。
而主線和支線亦有點靈肉分離之感，
一是支線內容基本上完全脫離主線，
二是主支線的主角人格設定有點不連貫，
支線裡桐生和真島完全成了吐槽役，
導致我是完全破玩主線後，
才回頭慢慢解支線，
有點浪費了豐富的支線面向。

整部人龍0像是一齣精采的黑幫電影，
而事實上我亦覺得不少地方有《教父》的影子，
主角富有磁性的聲音、雙主角視角、淡淡的情愫元素、收尾精彩的類蒙太奇手法等，
雖然以上只是我個人的聯想XD。
另外在卡片收集簿最後改編自星際大戰的標語，
也同樣令人會心一笑，
至少應該可以確定，
製作團隊裡應該有不少影迷。

若要我給整部人中之龍0一個全盤性的評論，
我會說這是一部級極其浪漫的作品，
而它的浪漫情懷，
是建立在兩個子題上，
其一是黑道情義，
其二是往日懷舊。
除此之外，
獨特的雙主角敘事，
精彩的聲優表現，
以及豐富的小遊戲，
都使我對人龍系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個時代即將告結，
兩個傳說也即將開始，
能夠以玩家的身份，
見證傳說的起點，
我想應該也是一種幸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