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llow Knight 白金心得：反抗、傳承與信仰的軸線 - PS

"Higher beings, these words are for you alone."
-- Hallownest Lore Tables

"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
-- 道德經，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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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劇情雷

Enter Hallownest: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eqispO2Bi2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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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我進入聖巢之前，
整個幽暗的廢墟早已遍布前人足跡。
其中有類似lightjoy大大的綿密考察，
( https://www.ptt.cc/bbs/Steam/M.1532627575.A.2C2.html )
( https://www.ptt.cc/bbs/Steam/M.1533010267.A.4BF.html )
亦有幫助後進面對挑戰的諸多攻略，
(yoseii的https://www.ptt.cc/bbs/Steam/M.1554229044.A.21B.html )
(zack867的https://www.ptt.cc/bbs/Steam/M.1536002034.A.F7D.html )
眾神太多，
就不一一詳列。

儘管 Playstation 與 Steam 板都已有這些質量兼具的輝煌紀錄，
我也要不甘寂寞的再添一筆，
描述這款傑作給予我的感動。

在深巢裡亦步亦趨的顫抖、
在競技場裡接受愚者們喝采時的高昂、
在初始的墜落後的茫然、
成為眾神之神之後的昇華、...還有其他各式各樣在聖巢巡禮的片段，
每每震撼著我。
這些片段理當只是遊戲體驗的瞬間，
但單就這款作品帶給我的感受，
僅僅將之稱作「遊戲」是否太過失敬？

沉浸在聖巢之中帶有一種悲傷的幽默感

有興趣考察遊戲中的零碎資訊的玩家們一定也都看過mossbag的影片，
他對於遊戲中的劇情分析相當著迷，
甚至連"Higher beings, these words are for you alone"一句，
他都想要找出這到底是蒼白之王為了誰而做的指示牌。

玩家們從不吝惜盛讚最終更新Godmaster所提供的艱鉅挑戰，
「DLC才是本體」的說法四處可見。
但我認為那些難度、挑戰的boss戰只是料理程序裡最後的辛香佐料，
要探究為何如此美味如此香，
我們終究得回頭理解這道料理本身的構成。

系統、音樂、美術、劇情......
當我們大部拆解Hollow Knight之後，
前三者的優秀是有口皆碑的，
劇情一項則不免有點曖昧。
我們當然可以就習慣稱之為魂系遊戲的破碎風格，
就此打住；
實際上不論是對劇作者或是玩家而言，
這樣子的處理方式都更能夠增加擬真度，
而進一步塑造沉浸的感受。

擬真、沉浸、......，並非空泛詞彙

哲學普及作家喬斯坦賈德的最暢銷之作「蘇菲的世界」中，
開啟雅典先賢以降整個哲學譜系的兩個大哉問就是：

「我是誰？」「世界從哪裡來？」

顯然這組叩問也明目張膽的適用於本作。

首次操縱主角 the Knight 進入黑卵神殿、穿過長廊之後，
大字「Hollow Knight」伴隨著破除封印的咆哮打上螢幕，
沒有進入狀況的我只覺得震撼：
你才是 Hollow Knight，
那麼我又是誰？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竟然有這樣一組驚奇的體驗，
非但能夠讓玩家與可操作角色相處動輒破百小時，
而玩家還可能在沒有成功解譯那些資訊的狀態下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誰、
動機為何、從哪裡來、往何處去？

電子遊戲作為第九種藝術的說法還很新潮，
但這些驚奇的瞬間已無疑地超越那些學院派辯論，
就像岩窟內的寶藏光輝一般懾人，
本作當然也是當中特別耀眼的。
相較於前八種藝術類別總是有物理性的邊界橫亙在前，
使得觀賞者較之藝術品是永遠的他者；
玩家在本作操縱 the Knight 的過程，
絕對是觸動心靈的一場追尋之旅。

無論有意無意，
我認為深淵底部的 shadow 野墳的映像，
直接就是全球各地、古往今來所有玩家接手 the Knight 旅程的側寫，
有些人沒能突破虛偽騎士、螳螂領主、失落同胞而封片；
有些人在神殿登頂之後仍持續挑戰，抵達風暴之地；
有些人對於本作的體驗毫不欣賞，有些則沈浸其中。
當下的與非共時的 shadow 無言地蹲距在聖巢的底部，
成為本作重要的基石。

這一切，
如何能讓人不覺得我們就是如此？
孑然一身降臨在這個時而美麗時而殘酷的宇宙，
茫然於破碎的資訊，
悲歡離合的邂逅，
似懂非懂的體會與再出發，
失敗倒地之後空洞地思索自己是否還能再爬起來...的一個
無名無心無目的的小騎士。

我一介手殘大叔目前跑過兩輪，
都不是很有效率的摸索前進。
總遊戲時間大概差不多 200 個小時，
在 godmaster 裡面大概就佔去 70 個小時上下（無上幅光30個小時）。
然而每次回顧我在本作當中的體驗，
我總是會採取這樣一種或許太過濫情的全人生式的投影。

反抗、傳承、信仰的軸線

持續拆解劇情的幾個重點過程中，
我逐漸凝聚出一個思考的方向，
串連 the Knight 乃至於一切聖巢事物的軸線，
它甚至可以是自我指涉的...甚至不如說這麼解釋還來得更簡單些。

想像一條數線，從左到右、從負值到正值，
它可以是一條時間軸。
若我們分別考慮遊戲本體、格林劇團擴充與尋神者擴充，
它們自然分別座落在這軸線上由左到右的三個位置。

[反抗] 無印版的最終頭目是懷抱著被封印的怨恨的幅光，
[傳承] 格林長征聖巢，為了讓格林之子承繼一族的夢想，
[信仰] 在被遺棄的尋神者的見證下，理解它而昇華為神。

就像全面啟動一幕，
盜夢者們苦思於突破小開心防的辦法，
詐欺師所提出的「大和解」理論：人們終歸比較能接受衝突化解。

[反抗] 作為負面印象：攻擊性、仇恨、恐懼、...
[傳承] 作為中立印象：緩和、現狀但持續希望、...
[信仰] 作為正面印象：接納、託付、理解、昇華、...

正如莊子【庖丁解牛】式講述屠夫順著肉牛肢體的紋理卸除部塊毫不費力，
大和解就是用來「解」人類防衛心理的刀功，
而這個軸線的趨向或許就是本作「解」聖巢祕密的一個解釋。

同前所述，
這個軸線不只適用以描述大尺度的安排（或可稱為命運），
它同時也可以投射在 the Knight 的旅程中：

[反抗]
失卻心智的聖巢活屍四處徘徊、
儘管瘟疫肆虐仍然繫著執念的凶狠頭目們、
幽暗隱微的地圖迷路；

[傳承]
流浪者日誌等遺物裡的意念、
大師與三兄弟的奧義傳授、
夢之頭目的墓誌銘；

[信仰]
將自己的行動與聖巢的存續結合在一起、
虛無之心統御了 shadow 、
經歷隕落的神後與再恢復神格的神進行本作中最深沉的辯證。

聖巢守護者 Hornet 的心路也大抵如此吧。

說來好笑，
玩家面對白金守門員無上幅光的體驗或許也可以這般依樣畫葫蘆，
[反抗] 髒話不斷、出鎚不斷、死亡不斷；
[傳承] 上 Youtube 看教學，但大部分都是強者虐殺，難以效法；
[信仰] 沒有理由的相信自己終究能夠昇華。

不免......有些穿鑿附會？

正如統計學家 George Box 所說：
「所有的理論都是錯的，但當中有些是有用的。」
這三點之軸約略能夠用來精簡出 the Knight 的路途，
當然也就成為了玩家的體驗。

但除此之外顯然未解之謎仍然甚多，
比方說蒼白之王到底何處去了？
解放後的空洞騎士心理有什麼願望？
佐特是如何成為這樣一個丑角？

留白或是留黑，
大致上也還有一點點殘缺的美感吧。

說到未來的一些走向，
世界中的許多玩家都引頸期盼絲之歌，
但對我這樣一個大叔來說，
挑戰完無上幅光、虛無之王君臨天下之後，
實在是再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為了夢魘格林針灸一次、為了純粹容器再針灸一次，
在真的腕隧道穿遂之前也是折騰夠了）
我甚至有點懷疑，
Team Cherry 的才華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這樣心馳目眩的首作，
究竟要如何才能不成為後續發展的絆腳石？

不過我猜想，
系統本身一定是不會讓人失望的，
只是作為前傳的劇情串連如何？
能否為已經很優秀的世界觀錦上添花？

又，雖然按照近期的 Team Cherry 動向看來已不可能，
但還是想要許個願望。
在 Hollow Knight 在 kickstarter 募資之時有個目標是，
畢生的勁敵佐特作為可操控角色登場。
有鑑於前一個可操控角色 Hornet 已經出了絲之歌作為前傳，
我在期待，佐特是否能夠來個後傳續集？
或者編年史？
一個橫跨 Hornet 冒險與 the Knight 旅程之後再往後延伸的故事？

Pharloom, Hallownest, and Beyond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為什麼我想要看到佐特的後續？

首先一個原因是作品的大結構。
要讓 Hollow Knight 成為經典，
三部曲的形式規劃應該沒有問題，
而根據 kickstarter，
顯然讓佐特擔任第三個頂點也不是空穴來風。
但是儘管聖巢的幽暗風格是第一印象，
隨著後續擴充的補完，
整體來說也是色彩繽紛了；
就算絲之歌的 Pharloom 王國可以補足生氣盎然提昇活潑程度，
最後的一個頂點又應該肩負什麼角色？

兩頂點到三頂點不只是多加一個作品，
而應該要肩負多出一個維度的任務，
這是創作者艱難的課題。

所以我認為佐特可以作為幽默戲謔的代表，
在這假想的第三作（簡稱HK3）的主場，
做出毫不遜於前兩作主人公的行為、言論與選擇。
整個 Team Cherry 的蟲子宇宙也因此更加立體起來。

第二個原因是幽默的發揮空間非常值得期待。
儘管本作的幽默痕跡俯拾皆是，
主線的嚴肅卻是幾乎抵銷了所有那些嘴角上揚且還有餘的沉重。
由此我認為 Team Cherry 的幽默還沒有發揮到他們的最大值，
讓佐特來擔任主角就相當於解除了所有限制器。

同時我認為有一個很好的樣板可以參考塑造作為主角的佐特，
就是唐吉軻德。
唐吉軻德這部小說破除了騎士小說乃至於騎士形象的地位，
而他本人在劇中集合了所有矛盾。
或許順序反了，
是佐特的角色原形本身就參考了唐吉軻德？沒有考證。

不只如此。
這最終作的收尾意義，
也等於是破除這個 IP 施加在 Team Cherry 團隊的壓力，
破除名譽與光環、過往的窠臼，
破除 Hornet 與 the Knight 凜然形象的最後之作。

所以在我的想像之中，
HK3 必須在戲謔之時，
呈現出一種虛無的悲傷。
為了達到這樣的效果，
形式上在後傳與貫穿式編年史當中，
我選擇後者。

[幻想][同人(?)] Hollow Knight 3: Zote the Mighty

佐特是某個平凡的蟲子，但心懷大志。

牠遊歷諸國，首先來到聖巢。

恰逢蒼白之王打算根除幅光的殘存信仰，開始研究方案的時刻。
白王一開始還沒有容器加虛無這樣極端的打算，
因此招募蟲子參與夢境討伐隊。

佐特看到這個機會，
加上向來景仰白王的聖巢國度，
就申請加入夢境討伐隊。

帶來個體智慧，
且個人也極具力量的白王向來嚴肅，
對於舌燦蓮花的佐特很有好感。

牠於是學習了一些借用虛無之力的方法，
但不是很熟練。

漸漸地，白王覺得使役一般的蟲子，
即使佐以虛無之力的強化，
仍然不足以形成他所想要的強度。
再加上蟲子的個體意識總是在講話、思考、情緒表現等等，
讓他開始有了他需要的是一個容器的念頭。

元初的夢境討伐隊解散，
佐特在聖巢又待了一陣子，
牠發現有些人開始生病、
牠發現有些地區封鎖、
牠發現白王替隔壁容器連的那個學弟立紀念碑慶祝任務達成。

== 幅光封印 ==

牠帶著喋喋不休的笑容咒罵著離開聖巢，
之後牠開始向所有遭遇到的旅行者自稱 Zote the Mighty。

牠來到 Pharloom，
見證聖巢公主 Hornet 追尋出身之謎的活躍。
牠試著理解絲之力，
那似乎幫助牠強化自己體內的虛無；
牠也學到如何唱歌。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2INO6ygetos )

== Silksong 發生時間點 ==

一天牠感知到聖巢的封印破除，
他評估自己的虛無存量充分，
決定回去拼拼看。

但路途險阻，
儘管他能夠使用虛無之力變身成Gray Prince來戰鬥，
卻只是越來越消耗虛無，
手上的戰釘也越來越鈍。

牠儘管成功回到聖巢，
卻多次迷路，
還被送進愚者競技場供人恥笑。

== Hollow Knight 無印結局時間點 ==

牠追著貝蕾塔的腳步再出聖巢，
那畢竟是唯一一個曾經認真聽牠說話的蟲子。
但很快就追丟了。

聖巢外圍的地表蒼涼沒有生機，
孤獨行走的蟲子都沒有心智，
牠原本只是故作戲謔的講話方式，
慢慢也分不出來意圖與瘋癲之間的界線。

但是牠還是僅僅守著體內的最後一點點虛無，
因為牠隱約還相信自己還有一場成為英雄的戰鬥，
就像那個學弟的紀念碑一樣；
但要是被問起，
牠會揮舞牠的斷命之釘，
說牠對於那些事情不屑一顧。

然後牠來到另一個王國。
那是一個體型越大就越沒有蟲權的國度，
人們相當敬重牠。
國王已經很小了，
但佐特的瘦小身形讓國王將牠奉為座上賓。

佐特也常在競技場邊指指點點，
被指教的戰士都唯唯諾諾點頭稱是。

牠實在太有名望，
導致他自己戰技的修煉只能摸黑偷偷去祕密基地，
搖擺揮舞、捨身跳躍...
但是自我感覺只是越來越空虛。

人民貢獻牠 geo，
牠做顧問，富裕完全不費功夫，
但也沒有什麼東西好花費這些 geo 的。

直到有一天敵國大軍壓境，
牠立刻被推派成元帥統御軍隊出擊。

牠在前線看著沙塵揚起，
與副手說了一些想要退卻的真心話，
眾將士卻早都抱著想要一探佐特真實本領的景仰在期待著戰鬥，
無不哈哈大笑。

牠在絕望之中，
解放所有虛無之力，
毅立戰場之上的灰色王子哼哼唧唧，
將自己空想的頭銜當作無人能懂的咒文詠唱出來。

眼前的敵軍將首的身影慢慢與牠所見過的那些強大蟲子重合起來。
牠的眼前閃過跑馬燈，
牠回憶起他曾經是個平凡的蟲子，
走過幾個曾經偉大又已經隕落的王國。

牠吶喊：「I'm Zote the Mighty!」

== loop ==

系統上我覺得套用「勇者已死」的架構會很合適。
就是初始是巔峰狀態、
補給非常有限且每次戰鬥都有可見消耗、
而且在指定日期必然死亡的系統。

結尾

說是白金心得，
但結果許多篇幅在許願根本沒有影子的HK3，
好像也是太狗尾續貂了。

來點真正和白金有關的東西吧。

在我被無上幅光碾壓的過程當中，
每一次練習未果、每一次聖巢神殿的叩關失敗，
那些匍匐不起的時刻，
我都是這樣揣摩純粹容器的感覺。

當初前輩甚至沒有任何目的，
牠單方面接受蒼白之王的召喚，
在苦痛之道上克服險阻，
長成威武的身軀之後，
在全聖巢的紀念之下封印了這個曾經的眾神之神。

牠所經歷過的，我們都經歷過了；
但我們在過程中的跌宕失意、失誤時的憤怒、重複挑戰的機會，
牠都是沒有的。
我想這也是克服最後關卡的心法。

我在第 19 次聖巢神殿，第 5 次叩關無上幅光，
暫停深呼吸了一陣子。
勝利之後頂多是一點點微甘的滋味？
遠遠沒有許多實況主表現出來的狂喜，
所有的感動都留在眼眶裡晃盪。

永遠會記得那個瞬間，
以及更重要的：
整段聖巢的旅途、以及所有包含上述幻想的蟲子宇宙的未來想像。
打敗無上幅光本身是一道戰功勳章，
目前 0.8% 的 Hollow Knight 玩家得以成功克服他；
同時這也會是讓人謹記要時時查詢的路標，
當我們再次失足絆倒、內心空洞之時，
儘管雙目失神，
也要想起以前是如何循著強烈的光線且只盯著祂前進，

弒神、然後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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