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ocripha/0]在你墜落之前 7 - 乙女遊戲

Apocripha/0衍生 (女性向/全年齡BL遊戲)

可操縱主角: Alex

可攻略角色: Beryl, Platina, (Ruby, Plum)

隱藏角色: Sapphirus, Jade




※本回有屍體、火焰、死人骨頭 極可能令讀者不適

請務必慎入 <_ _>




　　　　※

深夜的風將冰冷空氣灌進王城內外的每一處空間，使走出室外的Alex忍不住打了
個哆嗦。Beryl看他懷抱雙臂取暖的模樣覺得很有趣，問他是否要取消行程回去
休息，但對方拼命搖頭。

「即使這是他們應得的結局，要是連個送行的人都沒有、那也太悲慘了……至少
讓我在最後為Sapphi做點事。」

對兩位前參謀－－Sapphirus和Jade的處置，Alex向大臣們爭取了許久，才勉強
使對方放棄嚴厲而羞辱的公開處刑、改為擇處秘密火化的折衷方式。

即使如此，Beryl覺得Alex沒有必要親臨現場，無論是在身分上或是感情上。與
其讓他親眼看到過去同伴的淒涼下場、而使得脆弱的心再受煎熬，不如好好記住
過去的美好回憶就已足夠。

對於他的擔憂，Alex作出如此回答。「我現在還不能完全理解Sapphi離開我的原
因，因此我想要記住他的一切，點滴不漏地全部記在心裡、再慢慢尋找答案……
也許將來有一天我會想通他行動背後的理由。」

他嚥了一口口水又說：「我之前問過Platina要不要去送Jade，他說他不想在死
人身上繼續浪費時間……因此我更該去。如果Platina想要忘記他們，那我會連
他的份一起記住。」

Alex的理由看似完美，Beryl卻感到隱隱的不自然。這孩子不時會說出不符他年
少模樣的成熟話語，但他是否真的已領悟他話中的道理，或者只是想藉著冠冕堂
皇的金句美言來麻醉自己？讓這樣的Alex眼睜睜看著最重視的昔日同伴在火中被
燒得皮開肉綻、形銷骨毀，他真的承受得了嗎？

Beryl嘆了長長一口氣。如果你已作出選擇，那我能做的就是在你支撐不住時扶
持你的步伐罷了。


來到預定火化的現場，幾個正在布置的小吏看到新王親自大駕光臨、都遲疑地停
下手中的工作。Alex要他們繼續，又跟其中一人借來火把，走到故人身邊做最後
的告別。

兩人的遺體沒有納棺，只以幾層白布簡單裹起、分別放在木材和乾草搭起的平台
之上。浸泡乾草的油味混合淡淡的死氣、被夜風吹散至四周。Alex掀開遮住臉部
的布料，又小心地移動火把觀看。

即使冬季低溫減緩了腐敗的速度、死後將近十日的屍體仍然很難用美觀來形容。
臉孔難堪的黯色在橙紅火光之下更無從掩飾；因脫水而微微掀起的眼瞼和口唇，
似仍在沉默控訴無盡的怨恨，Alex卻恍若未覺，只是貪婪又懷念地反覆端詳。一
會兒他才依依不捨地離開，將火把遞給旁邊小吏，吩咐他們點火。

火苗沿著浸過油的乾草快速蔓延、不久木材也發出燃燒的劈啪響聲，越燒越旺的
火焰很快就將包裹遺體的布料燒得精光。

屍體在高溫火焰的烘烤之下收縮變形，四肢逐漸朝天彎曲、上半身也好像浮起了
一般微微抬高。這景象映在Alex的眼中，彷彿他們正在向天祈求憐憫。他用力咬
住嘴唇、雙手緊握，視線不知因逞強或害怕、依舊定定地鎖著前方。

隨著火勢愈發旺盛，火中人形逐漸喪失原本的形貌。濃烈焦臭隨著黑煙層層擴散
，被燒去大半血肉的身體歪斜傾倒。而在筋絡被燒化之後，就連最後的人形也無
法維持，瑩白色的骨架不敵高溫而破裂，和崩解的木片碎成一團混沌。

堅持至此的Alex再也受不住刺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斷嘔吐，將胃徹底翻了
一回之後仍然止不住乾嘔。Beryl急忙跑到Alex面前抱住他，讓他的頭靠在自己
胸口、藉以遮住視線。

「已經夠了，你不要再看下去了。」他輕輕安撫在懷中發抖的孩子。

「……你的衣服會被我弄髒的。」Alex虛弱地說。

這時候還在擔心這種事嗎？Beryl又好笑又心疼，終究什麼都沒說，只是將懷裡
的人擁得更緊。Alex幾乎失去了全身力氣，卻還想抬起手推開擋住他視線的
Beryl，手臂卻軟綿綿地使不出力、只能動也不動地倚在對方身上。

「Beryl……Sapphi他們，很痛吧？」

「也許吧。」

「不是也許，他一定很痛，痛到叫不出來的程度……被劍刺、又被火燒，一定很
痛很痛吧。」而讓他們承受這般痛苦的兇手，就是我啊，是我害他們淪落至此種
下場……

Alex兩手撐住地面，偎在Beryl懷中的身體變得僵硬：「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忍
了這麼多苦，對不起、對不起，Sapphi……」

Alex此時才覺得Sapphirus跟自己確實是站在同一條水平線上的存在。他之前對
自己的參謀除了遙不可及的崇拜仰慕、就是無止境的依賴索求。此時他才強烈地
感覺到，其實Sapphi也是個極其普通的、被感情和私欲所驅使的血肉之身。

「嗯。」Beryl僅簡單地應和、雙臂仍然緊抱著激動顫慄的Alex。這時候任何安
慰或解釋都沒有意義，這個孩子今日所見所聞，無論他願不願意、都會永遠佔據
他記憶的一角吧。

其實這樣也不壞，Beryl彎起嘴角。如果你能藉此體認到生命的重量、並學得平
等對待眾人的胸懷就好，那是再多書本或實戰也換不來的珍貴經驗。

但是在那之前，你也有獲得安慰與體諒的權利，就趁這個機會稍微休息一下吧。
Beryl默默思索，輕拍著Alex的背部，感覺他逐漸放鬆下來之後，又在心中嘆了
一段長長的不捨。


那之後，Alex和Beryl僅沉默目視前方的火堆繼續焚燒。不知不覺中、天邊夜色
已逐漸淡褪，前方山脈鑲上一圈霞紅色的晨光。火焰此時也已熄滅、只餘幾縷灰
煙纏繞升空。一旁待命的小吏開始收拾現場，撲滅殘餘火苗、並清理未燒盡的骨
骸及草灰木炭。

Alex坐在原地、無神地看著各人迅速動作，蒼白的臉色顯示徹夜未眠的疲勞。過
了一會，領頭的使吏捧著兩個木盒來到Alex面前，回報他之前指派的任務。

盒中分別裝滿了兩名死者的骨骸。Alex只看了一眼就關上盒蓋，又仔細交代：「
剩下的灰燼不要埋在土裡，全部……都灑到河裡流走吧。」對方應了聲遵命，領
了賞錢就回去繼續指揮眾人工作。

Alex撫摸盒子光滑的表面、環抱木盒的雙臂收緊了又鬆開。Beryl站在一旁冷眼
看著Alex的動作，直到對方出聲叫他為止。

「Beryl，你可以再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那當然。」Beryl苦笑。「你要替他們做墳墓嗎？」

Alex搖搖頭：「……我不曉得。不過，我還有一個應該去的地方。」

他們離開火葬場，朝著城外山麓的方向前進。越走向高處積雪也越厚、使狹窄的
道路更加難行，對於累積一夜疲勞又懷抱沉重負載的Alex來說非常辛苦，他卻總
是固執地拒絕Beryl伸出的援手。

來到山頂，氣溫感覺上比平地低了許多，吹散天上鬱雲及地面大部分積雪的陣風
此時仍呼嘯不息。Alex抬頭瞭望四方、看著幾乎跟自己視線平行的太陽自言自語
：「這裡應該可以吧……最接近天空的地方。」

他打開裝著Sapphirus骨骸的盒子，低頭輕聲說道：「雖然不是真正的天堂，不
過從這邊看到的天空也很漂亮唷。」接著他又對另一個盒子說：「不好意思，不
是Platina親自來送你。」

他取出幾枚骨片，用石塊碾成細屑、再小心捧在手心緩緩伸出。強風很快捲走手
中的碎粉，瞬間Alex的手中已經一點不剩。

這樣他就能飛起來了吧。Alex恍惚地看著風的去向。對不起，我無法送你回到天
堂。等到風息之時，你終會墜落……墜落在這片奈落的土地上。但是向風借來的
羽翼，是否能夠稍微滿足你的期望？

Beryl默默地站在後方觀望Alex重複相同的動作。他知道Alex不會想要他人來插
手，而對方也沒有求助的意思。

這是只屬於他一個人的儀式。不僅是送別故人的葬禮，也是讓他蛻離過去青澀的
成年禮。

Alex不斷持續，直到風勢減弱才虛脫坐倒在地上，而盒內只剩幾枚零星殘片。
Beryl走過來，安慰地輕拍Alex的肩頭。

Alex頭也不回、楞楞地看著前方。「這陣風究竟會飛到哪裡去呢？我想看清楚
Sapphi的去向，但是風吹得太快，我追不上他……」

「就在這裡跟他們告別吧。」Beryl摟著他的肩膀，淡淡地說。

「再等一下……再一會兒就好了。」Alex聲音逐漸哽咽，透明的淚珠從眼角緩慢
滲出。他又張口、似乎想再說些什麼，最後卻道不出一個字，上身緩緩前傾俯地
，讓冰涼土地吸收他無止境的眼淚和悲鳴。Beryl跪坐在他身側，伸出雙手輕柔
擁著哀傷的孩子，感覺他的身體隨著陣陣抽泣而抖動不止。

想哭就盡量哭吧，如果這能讓你拾得重新站起來的力量。你必須將你不成熟的依
戀、在此時此地劃下句點，所以答應我，這次哭完以後，你一定要重新站起來，
因為還有很多很多人在等著你回去……

Beryl在Alex的背後、以幾乎無法穿透此時悲傷心緒的悄聲說著。他不期待Alex
此時能聽進去這段話，畢竟任何心願或期望對眼前已瀕臨極限的孩子來說，都不
過是自己的任性罷了。


Alex盡情哭過一回之後，面上悲傷雖然未褪，但他再次抬起頭時展現的眼神已比
之前平靜許多。他們合力挖了一個洞，將木盒和殘餘的骨骸一起埋在視野最好的
方向。撥土埋好地穴之後，Alex看著沒有任何標記的光禿土丘想了一會兒，抽出
藏在衣服裡的短劍，想用它代替墓碑。

Beryl認得那柄短劍。「你不留下它嗎？」

Alex看著手中的短劍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將它收回懷裡。「我果然還是……沒
辦法下定決心做個了斷。」他的語氣略帶自責的失望。

「是嗎。」Beryl不置可否。

Alex閉上眼睛：「留著它會讓我忘不了Sapphi，不過這樣也好。留著這個可以提
醒我，我是選擇了什麼樣的道路才來到現在。」

「選擇嗎……」Beryl仰頭嘆氣。「你知道嗎，其實『選擇』這種東西，有時候
只是遭受命運擺佈作弄的人、用來自我安慰的藉口而已。」

Alex想了一會才回答：「也許你說得沒錯。像我和Platina不管怎麼努力，仍然
只有作為王族活下去、或是因為王族身分而死這兩個選項。但是如果只有一條路
可選，那就要貫徹到底……創造出可以讓更多人獲得幸福的世界。」

「我之前也說過吧、Alex，幸福這種東西，不是你說了就算的。」

「我知道，你說過幸福的定義是由各人自己決定吧。」Alex低下頭，難得嘆了一
口氣：「我以前一直覺得，只要我用我認為最好的方式治理，世界就會變得越來
越美好。但是我不能替所有人決定該如何生活，像這樣的作法只是把人民當做棋
子擺佈罷了。

「奈落的法則是弱肉強食，現在的奈落只有強者出聲的餘地，但是弱者也有自己
的心，他們高興會笑、難過會哭、受傷了也會覺得痛。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
而我一直沒有用心去傾聽。」

他想到Ruby和Plum。最近他們在自己面前總是欲言又止，那模樣在他看來更覺得
鬱悶。曾經是推心置腹、無話不談的好夥伴，卻淪入這般不上不下的尷尬局面，
此時他更能透徹體會自己不夠圓熟的缺失。

Alex講到激動時、不自覺握緊了手掌。「雖然我不可能實現每一個人的願望，但
是我想要正視他們的心聲、站在他們的立場思考，並從中找到大家都能接受的折
衷方法。雖然會花很久時間，但是我想一點一點地改變現在的法則。」
他在心中悄悄許下諾言，那般互不理解而自相殘殺的悲劇，就到Sapphi他們的犧
牲為止，絕對不要再重蹈覆轍了。

「照你這樣做，未來的路會辛苦好幾倍唷。」Beryl定定看著他。這個孩子……
不，已經不能再叫他孩子了，不知不覺中已經成長得遠超出自己的想像。雖然現
在還不夠成熟，但是他即將開創的未來，連自己這般閱歷無數的人也忍不著好奇
起來。

「Beryl你說過會負起輔佐我的責任的吧？」Alex捉弄地反問。

「對啊……我拭目以待。」

Alex埋好最後一把土，又以雙手用力壓實地面。沒有任何標記或墓誌的小小土丘
，很快就會被積雪或春草湮沒、再也尋不著故地吧。

「再見了，Sapphi。你教過我的所有事，我全部都記在心裡，但是以後我不會再
回來了……我會走上跟你不一樣的道路，你們就在這裡好好看著世界會如何改變
吧。」

Alex伸手抹去眼淚，站起來對Beryl說：「我們回去吧……Ruby他們還在等我們
吧。」

「好啊。」Beryl也跟著站起。「不過Alex，我也有一個地方想去看看，這次你
能陪我走一趟嗎？」

「欸？什麼地方？」

「……待會你就知道了。」

看著Alex圓睜的疑惑雙眼、Beryl心想，該是坦白一切的時候了。也許你知道事
實之後會恨我也說不定，但這是我唯一的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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